第六十四章
在距离英军大本营不足几公里的荒野中，厮杀在一起的大量英军和法军依然在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混战。柯蒂斯完全没有指挥大规模部队的经验，而塞西尔则是根本没有进行指挥。所以在数万人的混战之间，即使是作为将领的柯蒂斯和塞西尔也只能毫不起眼的和大量普通士兵随波逐流的进行一对一的决斗。
明明战斗已经逐渐占据上风，但柯蒂斯的心绪却被烦躁的情绪所填满。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对手。早在和这个自称“人偶”的家伙刀剑相交的瞬间柯蒂斯就做出了判断。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虽然将剑舞的有模有样，但终究还是太缺乏灵活性了，塞西尔没有太多惊人的剑技，只是一板一眼的一剑剑去攻击柯蒂斯的要害而已。
之所以双方的战斗陷入僵局，全依仗塞西尔那几乎非人的身体耐久力。无论是被柯蒂斯砍中身体还是被柯蒂斯刺中胸膛，塞西尔那淡漠的紫色瞳孔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如狂风般的攻势丝毫不减。
“切，真是难缠。”
只要自己冷静应对，不久就能找到破绽。但恐怕就算找到对方的失误，柯蒂斯也没信心能给这个几乎杀不死的怪物致命一击。而塞西尔却恰恰相反，在探知柯蒂斯的真正实力后就一直固执的保持防御姿态，在保证柯蒂斯无法从自己眼前挪动一步的情况下尽力让自己的损伤降到最小。
“提示一：目前你正陷入僵局，这正是海伦大人及我的意愿。”
“你这家伙……”
“提示二：使用圣遗物可以有效打破僵局。”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啊，你这混账！”
挥舞大剑奋力一击，柯蒂斯直接利用无败之刃咎瓦尤斯强大的冲击力将塞西尔击飞，然后紧接着上前一步将大剑横挥下去，就在沉重的双手大剑即将撕裂感情淡漠的人造人的衣角时——
“什么！？”
漂亮的将单手剑回转过来，塞西尔巧妙地架住了柯蒂斯来势汹汹的一击。
有点奇怪。
在之前的战斗中，柯蒂斯已经摸清了塞西尔的攻击方式。他的攻击没有任何耍花招的意思，每一剑都是以精准和凌厉的招式见长。也正因此——中规中矩的攻击让自己这个老练佣兵觉得简直在和木偶训练一样轻松。
他是没办法招架自己自由多变的剑术和狂野如疵兽般的攻击的，那么，为什么……
“之前应该说过了吧，你的资料已经全部保存在数据库中了。”
即使刚刚从被腰斩的致命危机中脱身，处变不惊的塞西尔脸上也根本看不出任何感情浮动。将足以断钢的利剑竖于身前，感情淡漠的人工生命体堂堂的宣告道。
“难道说，你丫在一点一点的学习我的剑技！？”
面对柯蒂斯惊讶的质问，一直面无表情的塞西尔终于流露出一点轻蔑的神色：
“否定。在最初看见你的招数时，所有资料就已经被记录下来了，剩下的只是在补充之前资料中欠缺的部分而已。”
“并不单纯是剑技，在知道对手是你时我就已经从资料库搜集到了所有资料。柯蒂斯，出身于法国南部勃艮第领，十二岁加入当地暗杀组织，六年后成为自由佣兵，擅长奇袭和刺杀，曾在特鲁瓦的战斗中大展身手，协助玛格丽特击退我军。”
“切……”
毫无疑问，被摸清底牌的柯蒂斯处于压倒性的劣势。在作战前就被人调查清楚，甚至就连自己的招式也被人模仿加以学习。分兵后数量减少的法军也开始逐渐挡不住英军的猛烈攻势，搞不好，没准这次自己会栽在这个表情呆滞的欠揍家伙手里啊。
唯一的胜算就是启动“无败之刃咎瓦尤斯”，不过对方一直在提醒自己来使用这个圣遗物，肯定也是早有预谋的吧。不出意外，咎瓦尤斯是不会对塞西尔奏效的……不，反倒说只要启动了咎瓦尤斯，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败北。
“变的有意思起来了啊，你个混蛋！”
然而，陷入绝境的黑发青年，却仿佛按捺不住喜悦般大胆翘起了嘴角：
“偷偷摸摸窃取别人技艺的小偷，你不会以为单凭偷来的剑技就能打败我吧？”
“……”
塞西尔没有回应柯蒂斯的挑衅，只是略微紧张的再次将全身的精力集中在面前这个不同寻常的敌人身上。
晨光微熹，天色微红。在清新的空气中，两人集中所有的斗气在无声而紧张地碰撞着，如果是感知敏锐的人的话，单是站在两人斗气的漩涡中间都会感到像是被击中一般的痛苦。
聚集在两人身边的士兵们全身战栗于必杀的预感下，不要说气息了，就是连血脉都凝滞了。
首先发起进攻的是柯蒂斯，大剑一挥，气势如虹，声同裂帛。
对着向自己冲来的柯蒂斯，塞西尔没有丝毫迷惘。他所有的技巧都已经被我掌握了，他究竟还能做什么呢。
用同样的姿态迎了上去，塞西尔稳稳架住了柯蒂斯的大剑。
没错，就是这样。
原本属于柯蒂斯的招式当然无法击溃其主人，但这样就足够了。被设计成完美战斗机器的塞西尔拥有近乎恐怖的“资料复刻”能力，只需要一眼就能洞察对手的技能并加以模仿复制。那是被誉为稀世天才的海伦在塞西尔身上安置的记录仪般的装置，这个装置一经运行，便能记录和模拟战斗对象的技巧来达到获取对方战斗经验的目的。
塞西尔的获胜条件非常简单，他只需要一直拖住柯蒂斯就行了。他的使命原本只是试探王之剑及其继承者的实力，光是维持自己的存在，塞西尔就能将对方的战斗技巧全部习得，就会一步一步地踏入无人能敌的领域。他只需要等待柯蒂斯按捺不住焦躁而发动圣遗物的那一瞬间，自己就能完全解析无败之刃咎瓦尤斯了。
而与此相反，柯蒂斯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他需要击败塞西尔，需要及时支援玛丽，甚至还需要探知吉尔所统领的正面战场的消息。也正因为如此，塞西尔一直都坚持着慎重的攻击方针。那并不是一种消极的做法，而是纯粹的战术。
——然而，在刀剑相碰的一瞬间，不拘常理的狂野佣兵将这一切战略都打破了。
“喂，不想死的话，你丫就给我好好跟上速度！”
“！”
还是一样的挥剑，还是一样的攻击方式，但柯蒂斯那肉眼难以识别的速度，简直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没用的。无论把速度提到多快，只要存在‘资料复刻’，你的剑技就不可能伤到我分毫。”
没错，在我面前速度是无意义的。即使超越了人类的速度，也不可能比身为人造物的我更快。何况，对于完全掌握你的剑技的我，已经闭着眼睛都可以预测你的下一招式了。
然而明明是自取灭亡的行为，柯蒂斯却没有一点收手的意思。相反，无底线提高速度的柯蒂斯自杀式的飞蛾扑火让感情淡漠的塞西尔都感到一股默默的压力。
现在，两人白刃相交的战斗比之前所有战斗都更加激烈、更加直接、更加凄绝，是正面的力与力的交锋。
两柄剑相互缠绕在一起，针锋相对，迸溅出的火花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由远远高出人类的力量和速度所进行的战斗，彼此间的冲突突破音速，接近光速，观测已经失去了意义，在这激战关头达到极限的神技，彼此间进行着超绝的较量。
两人之间不再互相试探，也不再用迷惑对手的花招。柯蒂斯的攻击从一开始就不留余地，塞西尔的剑也为了跟上对手的速度而尽展锋芒。两人都没有使用阴谋和花招的伎俩。更加迅速、更加凝重。一方施展一招后，对方立刻全力以赴地施展出可以凌驾于这一招的还击。单纯是技术的较量，剑锋相对，更加激烈，更加白热化。
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回合，也许是数十回合，也许是数百回合。根本无法用肉眼判断。两人白刃相交之后，柯蒂斯的招式首次进行了变化。
他将本应斜劈的大剑下滑，通过攻击对手下盘使出了匕首一般的招式。
——没用的。
柯蒂斯可以将双手大剑像匕首一般使用的出神入化，这一点吃过亏的波尔提娜早就重点汇报过了，自己不可能对此没有提防。
面对柯蒂斯陡然急变的攻击，塞西尔只是轻轻将刺剑向下挥舞挡住了黑发青年来势汹汹的斩击。按照柯蒂斯的作战习惯，接下来他会将大剑上挑来用力量格开自己的刺剑，那么只要提前将武器挡住自己身前就能防住他的攻击了。
果然不出所料。仿佛一切都如写好的剧本一样，柯蒂斯毫不犹豫的将大剑奋力上挑。那奋不顾身的模样，简直如同行走在循环往复的死胡同一样无可救药。
然而，就在塞西尔将刺剑护住身前的前一刻——大剑，划出了异样的轨迹。
临时将双手大剑的上挑转为横刺，柯蒂斯出人意料的斩击毫无悬念的贯穿了塞西尔的胸膛。
“为……什么？”
这惊愕的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呢？睁大眼睛瞪视着意气风发的柯蒂斯，被制造的人造生命正以完全不像他风格的惊讶口吻发问。
塞西尔并不是惊讶于自己的负伤，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讲足以致命，但对自己而言那只不过是需要时间就能自然治愈的伤口罢了。自己所惊讶的，是柯蒂斯刚才完全出其不意的攻击。
“切，脑筋不开窍的人偶说到底也只是人偶罢了。”
没错，人工生命体塞西尔不愧是强敌，拥有着浩如烟海的庞大数据库和恐怖的资料复刻能力。
但是，塞西尔的一切，无论是人格还是思考并不是根据自己的意志所形成的东西。
他的全部，只不过是海伦赋予他的东西。所以无论制作的再怎么精巧，塞西尔的战术思考也只不过是由一堆齿轮转动所产生的机械性结论罢了。
“提高速度只是个幌子，迫使你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我身上而没办法去考虑其他可能性。”
耸了耸肩，裸露褐色皮肤的柯蒂斯毫不客气的将大剑抵在塞西尔的咽喉处。
“如果你真是人偶的话，应该会完全仿照我的招式吧——而只要将原本熟练的剑技稍加改动，就能轻易将你这个冒牌货解决掉。”
像这样的人造生命——只懂得忠实执行被赋予的命令的人偶，是绝对不能让它挡在自己面前的。
因此，柯蒂斯对塞西尔充满了憎恨。怀抱着憎恨和怜悯——最终也依然是憎恨。
“既然普通的攻击不起作用，那我就只好直接砍下你的头了！”
无怜悯心的黑发青年猛地挥下大剑，而处于死地的塞西尔那充满艺术感的精致面孔在理解了一切后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恐的感情，淡定自若的人造人只是原地打了个响指。
“魔改兵装——AZOTH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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